若黎夜了解桃四小姐过去的血泪经历,就该明白,那条项链对桃四小姐来说有多重要。
它不是普通的项链,是桃四小姐生命中唯一的温暖。
万人皆辱我,唯独他怜我的感觉,黎夜又岂能懂得?
“这么紧张,就因为那个苏玉楼?”黎夜捏住她的下巴,把她的脸扭向了他问。
“对!”
桃浅浅愤怒地挣脱出来,快速跑出了凌月居,在窗外的草地上搜寻起来。
这片草地的面积极大,花草也茂盛,任凭她怎么睁大眼睛,寸许不放,也寻不到那条项链。
黎夜走了过来,皮靴停在了桃浅浅的手边。
桃浅浅抬起头,怒火中烧地看着他,这家伙是来幸灾乐祸的吗?
“找这个吗?”
黎夜的手指伸开,指尖上挂着一条项链,正是他刚刚丢掉的那一条。
这家伙居然敢耍她?
“给我!”
桃浅浅跳起来抢项链,黎夜却把项链握在了掌心里。
“本阁主说过,不准你戴这种东西。”
“我喜欢戴什么,要戴什么,不需要你残心,给我!”
桃浅浅使出了吃奶的劲儿,又跳又抓又挠,终于把黎夜的手指掰开了,项链已被他捏住了一坨,吊坠也破碎了。
他的手一松,一坨掉在了地上,已面目全非了。
桃浅浅盯着地上被毁掉的项链,牙关紧咬,腮帮子紧绷,血液在太阳穴处发狂地悸动着,整个人都要爆了。
“你真是太过分了。”
“这种项链,你想要,本阁主可以给你很多。”
“不要你的!”
一跺脚,桃浅浅生气地跑回了卧房。
她发誓,不但离开时不会和黎夜说再见,即便有一天不巧遇到了,她也会把这个家伙当成陌生人。
堂堂剑气阁的阁主表现得像一个爱吃醋的幼稚鬼。
吃醋?
这个词用得不合适,黎夜怎么会吃醋?
吃醋这种行为只有正常人才会有,黎夜可不配。
回头看了一眼窗外,黎夜在草地上伫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。
桃浅浅长出了口气。
云香带着两个婆子进来了,收拾走了饭菜,又送来了洗澡水,按照大夫的交代,在洗澡水放了些草药,帮助桃浅浅解出毒虫叮咬之毒。
“哎,桃府遭袭,大小姐可惨了。”云香嘟囔着。
“她怎么了?”桃浅浅问。
“歹人的目标是凌月居,对着凌月居放了不少火箭,说来也是倒霉,大小姐不知为何偏偏夜里来了凌月居,不幸被火箭射中,头发烧着了不说,脸也伤了,大夫说,就算治好了,也很难恢复原来的容貌了。”
桃思容深夜来凌月居?
一直知道桃思容对黎夜没死心,却没想到她敢深夜私会黎夜?
桃思容因此意外毁容,黎夜也会有所触动吧。
想着黎夜可能是因为记挂桃思容才离开的,她莫名的有些不悦。
“云香猜啊,一定是姑爷为了保护小姐,把小姐藏起来了,不然,小姐也难逃被火箭攻击,对不对,小姐?”
“算是吧。”
桃浅浅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。
“黎夜去哪里了?”
“刚刚看着姑爷向东去了。”云香回答。
“一个人?”
“嗯,没看到白祁。”
向东,不正是桃思容居住的地方,情丝已断,还藕断丝连。
或是为了面子,或者什么其他原因,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侵袭上了心头,桃浅浅的头一沉,没入了洗澡水中,有些理不清了。
“四小姐,要不要去看看大小姐,刚刚老爷还问呢。”
“去看看也无妨。”
枯井下干娘的控诉,让桃浅浅更加了解桃思容,那对恶毒母女对桃四小姐母女做的恶,怕穷尽一生也弥补不了。
可惜桃四小姐很多事还来不及出手,便离开了。
她虽不想替桃四小姐假手,但若有人再敢动她一分,她定要加倍奉还。
沐浴更衣后,桃浅浅带着云香去看了桃思容。
桃思容的卧房里,桃家的人几乎都在了,桃夫人哭红了脸,两个兄长唉声叹气,桃四海和大夫商量怎么用药,从房里到房外,也没见黎夜的影子,他居然没来吗?
桃思容的半张脸包裹住,脖颈处还有一处烧伤,两条手臂也没好皮肤了,人看着是完了。
“出去,让她出去!”
桃思容看到桃浅浅,情绪激动地大喊了出来。
“我听说姐姐受伤了,来看看,姐姐何必激动。”桃浅浅来时,心中还有意难平,但看到桃思容这般凄惨的样子,也算平衡了。
毁容毁身,这种折磨也算生不如死了。
“我不要见到她,让她走,走!”
桃思容的情绪太过激动,脸上的伤口又裂开了,血水流了出来,她的眼里都是愤恨和绝望。
她支撑着爬起来,却又摔在了床上,奴婢说大小姐的右脚跛了。
啧啧啧,真是可惜。
当年她让桃四小姐和狗抢食时,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应吧。
若不是黎夜的大婚另有阴谋,桃浅浅真想让桃思容亲眼目睹她嫁给黎夜的情景。
“还想着让姐姐去圣都观礼,这看着,短时间内不会好了。”
“桃浅浅,你给我滚出去!”
桃思容捂着胸口,喘不过气了。
“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,我也不能在桃府住多久了,凌月居你若喜欢,搬回去住好了。”
桃浅浅傲慢转身,冲云香使了个眼色,云香放下了两包药,说是四小姐亲自去刘大夫那里讨来的,对治疗疤痕有奇效。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桃思容气得晕厥了过去。
看她脸色苍白,气若游丝的模样,本该生了同情的桃浅浅,心却平静得出奇。
人在做,天在看,苍天能真的饶过了谁,它收了一个桃四小姐,接下来便是这些人了吧。
桃夫人忍无可忍地歇斯底里起来。
“把这个贱人赶出去!”
丫鬟和家奴哪个敢动手,连桃夫人也只是喊喊,却不敢上前推桃浅浅一下。
“好生养伤吧,别落了个疤瘌脸,更不好嫁了。”
盈盈莲步,珊珊摇曳,桃浅浅学着桃思容走路的姿态,走出了那栋陈旧的居所。
看着天色还早,桃浅浅没有回凌月居,而是带着几个家奴去了后花园,把枯井周围的八卦阵拆了,又把井底的白骨捞了上来。
不知是谁通风报信,说是桃四小姐动了后花园的枯井,周管家带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家奴来了,人还没后花园,便大声地喊了起来。
“四小姐,不能动,动不得!”
看着急三火四跑来的老管家,桃浅浅命人把枯井填平了。
周管家赶来时,枯井已经填了一半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啊。”
“有何使不得的?”
桃浅浅转过身,眯着眼睛瞄着身后的老家伙,周管家为了讨好桃夫人,当年可干了不少坏事,干娘的清白就是毁在了他的手上。
一个农历七月十五生辰的人,属于极阴之命,能活了四十八年已经很嘚瑟了,桃四小姐怎么把他给漏了呢?
“本小姐的事,你也要管?”
“这井当年不小心掉下去一个奴婢,半夜有人听到这里传出哭声,冤魂不散,老爷让人找道士做法给封住了,小姐且不可打开。”
“不早说,我已经打开了。”
桃浅浅指了指地上的白骨,不以为然地耸耸肩。
白骨已经出井,没了阵法压制,魂魄脱困,有仇的报仇,有恩的报恩,今世不留遗憾也好转世投胎。
周管家看着地上的白骨,冷汗直流,他仿佛看到当年把这女人投下枯井的情景,她口鼻流血,挣扎哀求,他却无动于衷。
“把骨头扔下去,扔下去!”周管家的脸都白了。
“周伯,你跟她有仇啊?”桃浅浅问。
“没,没有。”
周官家心虚,虽然当年桃浅浅只有三岁,却已经明白了很多事,但他担心自己说的太多,勾起四小姐的记忆就麻烦了。
“既然没有,就该入土为安啊,再扔下去,小心鬼魂缠你。”桃浅浅故意吓了周管家。
周管家的右眼猛跳了两下,脸白如纸。
眼看井填满了,周管家也无计可施了。
桃浅浅让家奴把白骨一块块收进了一个木头箱子,说是要在桃府先放一个晚上,明日再找个吉时送走。
听说还要在桃府放一个晚上,周管家越发不安了。
“周伯,你怕什么?脸都白了。”桃浅浅问。
“没有,我怎么会怕?”
周管家赶紧摇头。
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
桃浅浅让人抬着箱子离开了花园。
入夜,桃浅浅故意把箱子放在了一个废弃的柴房里,还假意锁了门,实际上,锁头都烂了,随便一拉能变开,她确信周管家一定回来处理这副白骨。
果不其然,黑天之后,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去了废弃的柴房,打开门锁后,他拿出了火石,准备一把火烧了柴房。
黑影正是周管家。
可当他打开木箱子时,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。
知道是桃四小姐的陷阱,再想退出来已经来不及了,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阴森响起。
“姓周的,我来索命了!”
一道黑影飞扑而上,周管家摔倒在了地上。
接着是一声惨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