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大夫,这孩子一定得保住啊!”虞娘神色紧张。一路小跑过来,鬓边碎发都汗湿了。
张大夫好奇归好奇,没有多问,“知道了,知道了,去外面等着吧。”
从进门开始,这句话就说五六遍了,至于那么紧张嘛。
帷帘拉上。
张大夫正要给少女把脉,床上的人猛地撑坐起来,吓得他后退半步,两眼呆愣。
对此全然不觉的少女扒着窗户往外看,动作灵活,哪儿有方才气若游丝、奄奄一息的模样。
鹤仙楼的人仍把守着医馆各个出口,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。还以为出了鹤仙楼就能找到机会逃走,没想到守得还是这么严。
“你……”
张大夫刚张嘴,就被少女‘嘘’声打断,“大夫,我没有怀孕。”
“……”看出来了。
张大夫轻咳两声,问:“姑娘,你这是何意啊?”
少女嫣红唇瓣微微下撇,低垂着头,乌眸湿润,一副可怜无助的凄惨模样。
“大夫有所不知,我家在暄城,父母逝世后,让我入京投靠亲戚,不料途中遇见山匪,把我掳了去。”宋令仪吸了吸鼻子,颤声道,“土匪头子和鹤仙楼是一伙儿的,我若不谎称怀孕,他们就要逼我接客……”
张大夫大为震惊。
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,命途如此多舛。
作为读过圣贤书的人,他向来瞧不起做皮肉生意的鹤仙楼,眼看小姑娘哭得可怜,根本不疑有他,甚是同情小姑娘的遭遇。
“岂有此理,简直目无王法!”
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轻轻点头,“还请大夫替我在虞娘面前转圜一二,若叫土匪头子知道我没有怀孕,定会打我骂我的。”
张大夫闻言,满脸愁容:“替你瞒住他们不难,可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,等月份一大,还是会穿帮的啊。”
“大夫放心,只要能瞒住一时,我自有法子脱身。”
张大夫斟酌片刻,点头应下。
他在虞娘面前似模似样地应付一番,又开了几贴安胎药,嘱咐他们把人带回去,要好好照顾。
不止如此,药包里还塞了少女点名要的另一味药。
舆辇抬回鹤仙楼。
虞娘简直把宋令仪当金疙瘩般看着,生怕她哪里磕了碰了。她说不想费劲爬楼梯,立马腾出一楼的雅室;她说想吃什么,当即就让后厨做,甚至多派了两名婢女伺候她。
看守比往日更严了。
次日清晨。
后厨仆妇来送饭,宋令仪将张大夫给的迷药下在饭菜里,佯装没胃口,把一桌子丰盛早饭留给婢女和小厮吃。
不出半刻钟,五个人皆倒地不起。
宋令仪匆忙换上婢女的衣服,朝后门方向溜去。
还未出后门,身后便传来一阵慌乱动静,大概是虞娘发现她不见了,正差人各处搜寻。
不敢再耽误,宋令仪加快脚步往外走。
后门外是供宾客停马车的宽阔小巷,彼时停了不少华贵马车。
周遭除了马车,再没有遮蔽身形的事物,宋令仪没办法,一头扎进某辆马车的车厢。
几乎是刚躲进车厢,楼里的打手和小厮就从后门追出来了。她屏息凝神,透过姜黄色胡桃纹帷帘,看见几名小厮从车厢旁边过去,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赶紧到处找找!”
“每辆马车都检查一下,找不到人,回去都得受罚!”
听到他们说要检查马车,宋令仪吓得不轻,身体紧贴厢壁,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肉,眼睁睁看着外面的打手靠近。